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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 不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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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 不熟

裴大人並沒有讓眾人等待太久, 很快便步伐從容地走了出來。他這些年雖然一直在外面游學,可精神面貌卻極好,一雙眼睛炯炯有神, 身上文臣氣質分毫不減。

他一出來,眾人便都有些恍惚,仿佛又見到了多年前在朝堂之上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裴丞相。

楚蘅蕪看到他的時候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, 她年少時功課不好, 時常被裴大人提點, 那時候便很怕他。如今雖然已經長大, 可看到他的是偶,那些被罰的記憶便湧了上來, 不禁有些尷尬。

好在這種尷尬並沒有持續多久,裴大人一看到她便上前行禮,彎腰作揖道:“微臣裴仁參見公主。”

楚蘅蕪自然是不敢承裴大人這麽大的禮,連忙上前拖住他的手, 道:“裴大人不必多禮,說起來,我還應該管您叫一句老師。”

說著, 她從綠倚手上接過一個木匣, 道:“聽聞老師喜歡收藏前朝孤本,這是我前段時間無意中買到的, 還望老師不要嫌棄。”

木匣極為精美,一看就價格不菲,可最吸引眾人註意力的卻是裏面保存完好的書,那書一看便是古書, 可是卻保存的很好,上面的線封雖然斷了幾根, 卻牢牢的箍著書頁。

“這是......前朝於海寫下的山海集?”裴仁小心翼翼的拿起木匣中保存完好的書,喜不自勝道:“原來這世間還有這一孤本存在。”

於海是前朝有名的諫臣,上罵天子下貶朝臣,天底下就沒有他不敢罵的,只可惜,他的下場並不好。一次變法失敗,昏庸的帝王將一切罪責都按在了他身上。於海死後,他所著的山海集也被帝王下令銷毀,原本被奉為經典的山海集很快便所剩無幾。

隨著朝代變遷,那所剩無幾的幾本書也慢慢損毀了,如今能拿到保存這麽好的孤本簡直是太難得,可見公主的用心。

見裴大人喜歡,楚蘅蕪松了口氣,也不枉她早早便脫人去尋,立即道:“既然禮物已經送來了,那我便不打擾老師與眾位大人敘舊了。”

公主畢竟是個女子,他們一眾男子也覺得不方便,於是連忙作揖道:“臣等恭送殿下。”

楚蘅蕪從裴府出來的時候已經接近正午,三月的日頭雖不刺目,但也是擾人,她微微瞇眼,下意識摸了摸頭上的珠翠。

“殿下。”江淮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了出來,笑道:“公主,你的簪子掉了。”

他伸手,掌中躺著一枚竹葉翡翠簪。

楚蘅蕪和江淮不熟,以前只在大理寺見過兩面,連句話都沒有說過,見此將簪子拿回來,疏離道:“多謝江大人。”

“公主折煞微臣了。”江淮晃了晃扇子,笑道:“以前公主來大理寺的時候,我們也曾有過幾面之緣。”

聞言楚蘅蕪皺了皺眉,沒有說話,轉身想走。

“對了,我聽聞肖大人要回京城了。”江淮突然道:“我記得,肖大人與公主也算是故友吧?”

楚蘅蕪轉過身,面無表情的看著他,江淮慢慢閉嘴了。

壽陽公主氣勢果真是與兩年前大不相同了,江淮訕訕,這位殿下如今冷下臉來簡直賽過肖檐。

“江大人說完了嗎?”楚蘅蕪語氣不帶絲毫溫度。

“臣……”江淮將拳抵在唇邊輕咳了兩下,“說完了。”

“我和肖大人並不熟,他在荊州還是在長安都與我沒有任何關系。”楚蘅蕪轉身,冷冷道:“江大人若是向往荊州,本宮也不介意和父皇提點一下。”

江淮一僵,張了張嘴,他原本是看在荊州情分上想替肖檐刷一刷存在感,可沒想把自己搭進去。

楚蘅蕪心情惡劣到了極點,肖檐回來便回來了,可偏偏有不長眼的要在她面前提起,仿佛甩不掉一般,實在是令人討厭。

“先別回公主府。”楚蘅蕪靠在軟墊上抿了口茶,道:“聽聞今日南街有集市,去那裏看看。”

公主府雖然什麽都不缺,但是總歸不如集市上熱鬧,想來是她在宮裏憋了太久,如今立了公主府後便時常喜歡出來逛逛。

馬車停在南街入口便進不去了,綠倚為楚蘅蕪帶上鬥笠,扶著她下了馬車。

周圍來來往往人許多,不少人目光被這處吸引,卻沒人敢上前。

楚蘅蕪無視這些目光,帶著綠倚往集市裏走去。

集市上熱鬧非凡賣什麽的都有,楚蘅蕪心不在焉的閑逛,路過一處貓肆處停了下來。

這處貓肆不大,籠子裏的波斯貓卻十分漂亮,懶懶的靠在籠子處沖來往的人撒嬌。這裏的貓每一個看起來都比翻雪親人溫和,可楚蘅蕪看著它們,卻覺得有些空虛。

收回目光,楚蘅蕪將鬥笠上的面紗放下正準備離開,卻聽到身後響起雜亂的爭執聲。她下意識的轉頭,卻見一個模樣好看的年輕女子正在被藥鋪的掌櫃驅趕,女子身邊還跟著個孩童,看起來有些可憐。

“去去去,不買就別在這裏打擾我們做生意。”掌櫃手裏拿著算盤抵著女子,不耐煩道:“哪裏來的瘋子,我們這裏不歡迎你。”

女子被掌櫃的推搡著後退了幾步,怒道:“你賣的根本就不是決明子,決明子要比這些圓潤許多,根本就沒有這麽扁長,你分明是在騙人。”

“你為你是誰啊,還真的假的,我告訴你,我們這裏都是真的,愛買就買,不賣趕緊走,你再糾纏我們可就報官了。”掌櫃的擡手想要推搡女子,卻被女子躲開。

“那就報官啊,讓官府的人來看看,你賣的到底是決明子還是望江南。”

薛凝嗆聲回去毫不客氣,她是今日才到長安,原本想直接去南巷,可路過這家藥鋪的時候突然想到她前幾日寫下的藥房缺幾味藥材,便向進來買些,不成想就看到這家黑心掌櫃竟然將望江南當做決明子賣。

這兩味草藥長的很像,但是功效卻相差很多。必要時望江南可以城外決明子的替代品,但是功效遠不如決明子,市面上的價格更是不如決明子貴,這家藥鋪就是覺得吃不死人,於是將決明子全部換成了望江南,以此來賺黑心錢。

藥鋪掌櫃怎麽都沒想到這個女子這麽難纏,周圍看他們的人越來越多,他徹底惱羞成怒,舉起算盤就向著薛凝砸去。

薛凝瞳孔一縮,下意識的將自己的孩子抱進懷裏卻忘記躲開。想象中的痛感並沒有出現,她睜開眼睛,卻看到身前不知什麽時候站了一個身穿素色襦裙的美人。

藥鋪掌櫃早就被一直跟在楚蘅蕪身後的護衛踹翻在地,正躺在地上哀嚎不已。那美人不屑的看他一眼,冷聲道:“當街欺負一個弱女子還想要打人,真是便宜了他,綠倚你叫京兆府的人過來,就說這家藥鋪掌櫃售賣假貨還當街鬧事。”

這人說話的聲音也很好聽,一張臉在鬥笠下若隱若現,但依舊能看出她面容姣好,想必是長安世家女。薛凝楞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一直盯著人家看很失禮,連忙道:“多謝姑娘。”

楚蘅蕪將鬥笠上的面紗掀開,貓眼一般的眸子對她彎了彎,轉身便想離開。

薛凝遲疑了一下,忍不住道:“姑娘留步。”

“怎麽了?”楚蘅蕪腳步一頓,緩緩轉身,有些疑惑地看著她。

薛凝向四周看了看,看到藥鋪掌櫃手中攥著紙筆,連忙小跑過去奪下,又飛快的就地寫下一張藥方。

仔細看了一遍,確定藥方沒有問題,薛凝將藥方交給楚蘅蕪,道:“我觀姑娘臉色,如果沒有看錯的話,姑娘身體羸弱,風寒入體,想必是時常生病。這個藥方是我祖上傳下來的,時常口服有利於女子調養身體,喝一段時間便會有改善。”

說完,薛凝看到紙上歪歪扭扭的字,有些不好意思道:“我的字不好看,姑娘若是看不清,我為你口述一遍。”

楚蘅蕪有些驚訝她竟然光是看了自己一眼就說的那麽準,於是接過藥方看了一遍,笑道:“看得清的,怪不得夫人知道藥鋪賣的是假的,原來夫人也是大夫。”

她腰間掛著一枚彩色琉璃環佩,說話間環佩隨著她的動作晃動,陽光照射在環佩上,折射出彩色的光。這光吸引了跟在薛凝身邊的小童的註意力,小童眨了眨眼睛,忍不住深受去夠。

“檀奴,過來。”薛凝註意到他的動作,禁不住皺眉,將小童抱起,指責道:“娘親是怎麽和你說的,不可隨便碰他人的東西。”

那小童被母親責罵了卻也不哭,看著楚蘅蕪咯咯直笑。

也是現在,楚蘅蕪才看清一直跟在女子身邊的小童模樣。這小童模樣周正可愛,眉心上還點著一個紅點,和她對視的時候笑得很是喜慶,不自覺的便讓人心生憐愛。

楚蘅蕪看了好一會兒,只覺得這小童模樣有些眼熟,可絞盡腦汁卻想不出像誰,只好作罷。天下模樣相像的人何其多,她倒也不必庸人自擾。

將手中的藥方收好,楚蘅蕪對薛凝點頭道:“多謝姑娘。”

說完,楚蘅蕪將鬥笠上的薄紗放下,轉身走入人群中。

薛凝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,直到徹底看不見方才回神。

“阿姐。”肖檐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她身後,他身穿玄色錦衣長袍,玉冠束發,神色冷峻,仿佛挺拔的冬日松。

薛凝有些驚訝,卻歡喜道:“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,我本來想直接去南巷尋你的。”

“路過。”肖檐將目光緩緩從楚蘅蕪離開的方向收回,假裝什麽都沒有看到一般,狀似無意地問道:“我剛剛看周圍有很多人,阿姐在這裏出了什麽事?”

“一些小事罷了。”薛凝搖了搖頭,不願多提,卻想到什麽,問肖檐道:“長安的世家女都那樣好看溫柔嗎?”

肖檐想到剛剛的楚蘅蕪,眸中劃過一絲笑意,道:“阿姐為什麽這樣問?”

“我剛剛碰見了一個美人。”薛凝誇讚道:“她應當不是普通人,想必是哪家的官小姐,模樣極美,人也很好,舉手投足之間都是旁人不可比擬的吸引人。”

薛凝想到剛剛碰見的美人,感慨道:“不愧是長安,與荊州真是大為不同,怪不得人人都想來長安,我如今一見都不想回去了。”

聞言肖檐正色道:“長安並不如阿姐見到的那般好,今日阿姐覺得長安世家女好,是因為阿姐恰好碰到了最好的那一個。長安繁華如初,只是並非處處皆是清明,阿姐你在長安萬萬不可掉以輕心。”

薛凝楞住,被說的心漸漸沈了下來,甚至來不及想為什麽肖檐篤定她遇到的那個是最好的一個。肖檐說的對,長安並非她想得那般簡單,以後一定要小心為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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